演而优则导——对于大部分有野心的演员来说,是梦寐以求的事。演员,多数时候只能面对一个角色,而导演则掌控着一个世界。
黄渤就是最新一个从演员“晋升”为导演的明星。他的导演作《一出好戏》,从片名上看,就充满了野心:哪个导演不希望自己执导的是“一出好戏”呢?
《一出好戏》的主人公马进(黄渤饰)是一个落魄的社会底层人,在一次公司团建活动的旅途中,他发现自己彩票中了6000万,但旅行团却鬼使神差地了灾难天气,被卷到了一个荒岛上。整个世界都了,他们,则成了整个世界最后的幸存者......
荒岛上,这个公司旅行团里的大家,八仙过海各显,有些人利用野外能力,获得了信任和拥戴,但领导却慢慢演变成了;而有些人则开动头脑,另辟蹊径开发了一个新的荒岛社会体系......而马进则还在幻想外面的世界依旧存在,而自己可以拿回属于自己的那6000万。
《一出好戏》是一个“荒岛题材”,它融合了荒岛主题的两个常见面向:一个是以《鲁滨逊漂流记》为代表,充满了拓荒、提车黄道吉日驯牧、制造工具的叙事,另一个则是以《蝇王》为代表,在没有约束的荒岛上,所有人将人性之恶发挥到极致后的、、与的充满了诸侯对立色彩的国家寓言......
荒岛题材一直在这两大故事类型之间徘徊和游移。汤姆·汉克斯的《荒岛余生》(2002)无疑是“叙事”中的典范之作;而以“国家寓言”为主题的荒岛电影,则多半质量堪忧——不过却有很多变种,比如著名的《大逃杀》(2000)和《饥饿游戏》(2012)。当然,还有一个诡异的变种,这就是李安的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》(2012),电影中不仅存在一个“吃人”的真实荒岛,飘摇的小船本身,其实也是一座孤岛——影片后半部分的“反转”,更是了叙事和国家寓言两大荒岛主题,尤其是把人性与动物的对照,确实振聋发聩。
黄渤不愧是一位极具野心的新人导演,《一出好戏》涉及了多线程、多任务。它的主线当然是充满了国家隐喻的诸侯争霸,各方斗智斗勇,想要抢占话语权。同时,它还有一条副线,就是马进与姗姗(饰)的感情线,其主题不外乎是作为白天鹅的如何最终爱上了作为丑小鸭的黄渤。但这还不算完,黄渤在主副两条线之外,又加了一条“人性挣扎”线——在岛上最终混得风生水起的黄渤兄弟,却发现岛外的世界依然存在,于是两个人在是否回家的问题上,产生了激烈地挣扎:留在岛内,黄渤可以抱得美人归,弟弟(张艺兴饰)也可以发挥他的技术才能,他们依旧还是受人爱戴的酋长;而如果回到岛外世界的话,他们在岛上所建立起的“”,无疑也就要破灭了。
就跟教练和球员是两种职业一样,导演和演员也是两个行当。很多演员串行做导演,尝试之后死得,本质上是低估了导演工作的难度和不确定性。
演而优则导,有何优势?首先,作为明星的新人导演在拉动投资方面,无疑比纯粹的新人导演要容易了许多;而很多影片中,明星都是导演和演员(甚至制片)一肩挑,这也节省了一定的拍摄支出,降低了成本。此外,明星本来的知名度,也能让影片在宣发方面压力骤减;而明星在做导演时,也经常会拉上自己的圈内好友来客串一把,对于影片宣传来讲,也是极大的助力。最后,明星大多拥有丰富的人脉资源,他们可以请到优秀的摄制组¬——有时因为要在镜头前表演,很多“演而优则导”的电影还会聘用一名在技术层面上负责整个项目的副导演来掌舵。
那么演而优则导,又有何劣势呢?首先,明星习惯于自己是聚光灯的焦点,而做了导演,更是恨不得所有镜头都对准自己(比如周杰伦《不能说的秘密》)。其次,明星都有赖以成名的“人设”,做导演之后,仍旧放不下“人设”,把做演员时用熟的套套在自己的导演作品上,导致影片在某一点上用力过猛(比如王宝强《大闹天竺》、黄磊《麻烦家族》)。此外,有的明星做起导演,一定要证明导演是这块料,过于强调自己的导演技巧(比如刘若英《后来的我们》),而有些又太不注重导演技巧(比如邓超《》)......
在演而优则导这件事上,黄渤是幸运的,他没有犯太多低级的错误:比如恨不得每个镜头都对准自己;他也有导演的匠心,很多场景确实颇有电影“设计感”。虽然他凭借黑色喜剧和物的“人设”成名,在《一出好戏》这部荒诞喜剧色彩浓郁的电影中,他也仍旧扮演一个市井味极重的物,但是影片并没有沉溺于模仿那些“黄渤式”的喜剧套。
但或是出于商业考虑,或是仍旧沉溺于轻喜剧化的演员人设中,《一出好戏》的底子本是有关原初状态下的国家寓言,希望通过这个寓言来展现人的、、怯懦与,但最终呈现出来的,却是一个类型元素非常混杂的电影:一会儿是荒诞喜剧,一会儿是人性,一会儿是斗智斗勇的烧脑片,一会儿又是癞想吃天鹅肉的爱情轻喜剧。最终,这部本可以挖掘得更深、也更风格化的导演作,为了一个荒岛上的职场轻喜剧。
《一出好戏》荒诞得不纯粹,人性得也不彻底,荒岛的艰险全然没有,野外更像是一场完成KPI的业绩达标考核,而影片本应该最精彩的回合制斗智环节,也沦为了“比谁更傻”的低配版《饥饿游戏》。在很多细节上,《一出好戏》也显得相当懒惰:在岛上待了快半年,那一身亚麻色的外套始终光鲜如新;三十多号人在岛上待了一月有余,黄渤已把荒岛前前后后转了个遍,资本家张总却还能突然发现巨轮残骸;就更别提海难发生时极度虚假的特效了......
《一出好戏》虽然在基调上走出了“演员黄渤”的舒适区,但却仍不可避免地“演员黄渤”化,而无法成为“导演黄渤”设想中的精心架构。片中轻喜剧式的笑料层出不穷,而癞吃到天鹅肉的剧情,仿佛是黄渤与林志玲合作的《101次求婚》的荒岛版——在一个都要为而战的荒岛上,所有这些笑料和爱情戏,都显得极度格格不入。黄渤或许没有什么低级失误,但在更高的导演视角上,却仍旧无法走出“演员黄渤”的舒适区。《一出好戏》绝不难看,但称之为“好戏”,确实未免有些言过其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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